坐在学校食堂里。听完我的叙述之后的婴眯着眼睛，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我。
这个是我的友人，婴。姓氏我并不知道，似乎名称只一个单字。不知她是隐瞒还是如何，不过倘若是隐瞒的话想必也有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我也不好过问什么。
婴是我高中时期认识的友人，不过说是高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过程要更加曲折一些才对。
大体上来讲就是，婴是我幼稚园时期的青梅竹马，只不过当时因为长的太过于男孩子气的缘故而没有分辨出来性别。话说回来还好我从小的性格就足够阴沉不然要是干出什么傻事的话，婴她恐怕会用那一件事嘲笑我到死啊。
不，以婴的智商的话说不定会被我轻而易举的反讽刺一顿...
这些姑且不提。
因为孩提时期就性格扭曲加上意外早熟的缘故（据碰巧预见的幼稚园保育员小姐说，我好像是那种四岁时就琢磨着要去怎么和官僚打好关系从而过上衣食无忧的小白脸生活），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朋友。
而那时，唯一跑来和我搭话的，就是婴。
可以说，我小学三年级之前的童年时光几乎就被婴和如何混吃等死的计划所占据。
知道三年级。父亲突然间领来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妹妹。然后又因为父亲执着的认为我要好好保护好妹妹，所以我转去了妹妹所在的学校了。
然后，就此分别。
虽然叙述的有些啰嗦，但是倘若不听完的话就无法对婴这个人产生了解。
婴她，是一位对友情这些东西十分执着的人。
在高中入学式的时候，我与婴再次相遇了。
两人都吃了一惊。
那也是当然的，毕竟许多年没见了。
我认出婴的原因是因为她还带着我在小学一年级婴过生日时，送的她那个，当初我骗她说是限量版吉他的专属配件，其实是二胡的千斤顶的挂饰。
而她认出我的原因则是
“这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反社会呢。”
拖这个的福我还专程翘课去学校厕所里照了半天的镜子。
于是，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我与婴成为了朋友。然后托大小智商变动的幅度就不怎么大的福，所以与她相处的还算不错。
于是，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学了同一个专业。
她是准备在将来和我在业界拼个你死我活嘛？
总得来说，这就是我与婴之间的关系。
“于是，这就是你迟来的原因嘛？”
“啊啊～”
我点点头。
“我说！”那张善意脸终于崩溃，转而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不停的拍打着食堂饭桌。
这可是公共场所，这么大吼大叫不太好吧？
这种话对于婴来说自然不用多说，因为但凡是教导性语言婴都保持着一种“虚心接受，死不悔改”的乐观积极向上心态。所以我的教导对她来说形如废话。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让我多省些口水来的更好一些。
“别点头啊！给我否决啊否决！”因为拍打的力度过大饭桌上的番茄汤随之一震，差点抖出来“还有那是什么？躺在路边的幼女？然后你又给她包扎伤口？你妄想症犯了嘛？”
“我可不记得我有那种病哦。”我含住学校食堂亲情提供的免费咖啡的吸管
呜恶，好难喝。不过既然是免费的所以我就忍忍吧。
“话说回来那种早上的事情和现在这件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嘛！干什么要把这件事也讲给我听嘛！”
这次摇晃的是酱油扮小碎黄瓜，汤汁已经溅落在桌子上。
真是不小心。
“是你要听的吧？”我继续饮用着杯子里的咖啡。
呜，果然还是好难喝......
“但是这个可以待会在讲给我听的吧？为什么要废这种时间来花费在讲这种故事身上？”
“这不是故事，是纪实。”我平静的反驳道。
“这个世上可是有纪实故事这一说的！”
“是嘛？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
“不要总是说这种话啦！”嘴里突然觉得被塞入了什么异物。我嚼了嚼，发现是学校食堂贩卖的奶油蘑菇意大利面。
这丫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奢侈啊。我明明因为要凑齐一套断头少女手办而在省吃俭用的说......
有钱人真是腐败！
带着这种想法，我看了婴一眼，却发现婴正举着叉子，向一侧撇过头去用余光看着我。
在我这里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红。
“怎么了？满脸通红的？”
“没什么！”再次被恶狠狠的发脾气了。
“说起来，婴你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呢。”
虽说是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过此时的婴却立刻俯下身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速度非常之快，快到我都没看清她是如何在一瞬间完成更换发夹加上重新化好妆的。
你是超能力者嘛？
“不同...是指我是特别的意思嘛？”她不住的把玩着发丝，十分恶心的笑着说道。
“这不是当然的嘛？”我点点头。
“具体...具体来说？”
“具体来说，就是对于间接接吻这一点来说毫不介意吧？女生不是通常都会很讨厌和男生这样做嘛？而且还是拿叉子喂食。嘛，虽说我也的确对你的大大咧咧有诸多了解，不过你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女子力不足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担忧啊，你已经是大学生了哦？连我都在担忧你到底嫁的出去嘛之类的问题啦，好好去考虑一下叔叔阿姨的苦恼啦。”
在我进行这番长篇大论的同时，婴她的脸色逐渐由变白到变红最终定格在黑色。
你是在表演变脸嘛？
突然间，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我奇怪的问道。
寂静的餐厅上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路过的保洁阿姨吃惊的看着我们然后赶紧走开，坐在旁边的学生们也好奇的探出头来，也不伐拍照的人士。
“婴——？”我向后仰起脑袋，向婴问道。
“怎么了？”婴双手合十，脸上带有幸福笑容看着我。
“为什么要把奶油蘑菇意大利面盖在我脸上呢？我做错了什么嘛？”
又是一声奇怪的声音。
这次我的奶油蘑菇意大利面上多了一杯咖啡。
好像是我没有喝完的学校免费供应的咖啡。
“没注意到自己怎么错了就是一种错误哦？”婴她祥和的提醒到。
这样啊，没听说过呢。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几根混合着咖啡的意大利面从我脸上掉落下来“受教了。”
“明白了就好。”婴她再一次祥和的点点头。“你是当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嘛？”
我摇了摇头。几根意大利面再次掉了下来。
“真的？！”
我点点头。
意大利面再次掉了下来。
纤细的手从我对面伸出，婴她拿出包里的毛巾递给我。
“感谢。”伴随着意大利面的掉落，我冷静的说道。
然后把脸上的意面丢进垃圾桶里，用毛巾把脸擦干净。
做完这一系列之后，我把毛巾叠好，递给婴。
婴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是放弃了什么一般，又好像是确信了什么一样。具体如何，我也说不明白。
只能说，婴和我一样，都是偏离常识甚远的家伙。
“那个啊，郁利？”
“怎么了？婴。”我抬起头看向她。
“和你说话总有一种和人工ai对话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嘛？”
真是过分呢。
我说的话就这么无趣嘛？还是说最近的ai已经高级到了可以和人有趣的对话的程度？
快住手！这样的话交流恐惧症患者就更加没存在感了！
“我是人哦。”我确信的说道“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我明白的！只不过是个比喻罢了！话说回来郁利！你还记得与我约好的是什么嘛？”婴她再次凶狠的一拍桌子。真不知道她重复这个动作的意义何在。
“关于这个的话，我想我已经说过了吧？在告诉你和利先生的对话中？”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婴十分丧气的说道“就是因为听你说这些东西我才失去了约会的时间！改为和你坐在食堂里面闲聊扯淡！”
“婴你...要去约会嘛？”
“是啊！有什么问题嘛？！”面对我颤抖的疑问，婴她凶狠的说道。
是...嘛？
我眯起眼睛，有些僵硬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啊咧？眼睛这么流水了？是辣椒吃多了嘛？
这么一来，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啊诶？啊咧？怎么了？我说郁利？”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手绢，想要为我擦拭眼泪。
我伸出手接了过去，同样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怎么了郁利？虽然你这么舍不得我我是很开心没错，不过在怎么说哭也...”
我张开嘴，打断了她的发言。
“太好了...”
“诶？”
“太好了，婴”我如同一个女儿出嫁的白痴父亲一般，哭哭啼啼的重复道“你竟然去约会，我还一直担心你如果嫁不出去的话要缠我一辈子呢...”
一阵寂静。
婴她，散发出极其祥和的，有如圣母玛利亚一般的笑容，站了起来。
餐厅之上再次响起了奇怪的闷响。
食堂保洁阿姨和用餐的学生们见怪不怪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
我的脑袋向后仰去，口齿不清的问道。
“婴，我做错了什么嘛？”
“谁知道！给我自己去悟！”婴没好气的说道，然后用小勺子喝着学校食堂免费提供的豆浆。
喂，那是我的...
我伸出手，把脸上的黑胡椒煎鸡排抹下。
这次，似乎没有毛巾的样子。
“对了郁利。”突然间，婴再次这么对我说道。
看来纵使我做了这些连我都不知道怎么了的错事，婴她依然没真的生我气的样子。真是好脾气呢婴...
所以说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怎么了嘛？”
“这周，你还有空嘛？”把玩着手机，假装不经意间的问道，不过婴似乎还是在意这个问题的，一直在用余光向上偷偷看我的反应。
“嘛...谁知道...毕竟我做事情都从来没有提前安排的...”
膝盖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我又做错什么了嘛？”
“没什么！人渣！”
好像又在生气了。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是真的好麻烦诶。
突然间，我想起了什么。
“啊，利先生...”
“嗯？利老师来这里了嘛？”婴她警惕朝周围看去。
她好像从高中时期开始，就对利先生抱有着和我不太一样的恐惧之情。
不，说是恐惧的话可能超过了一点。
“不，只不过是突然想起，利先生也踹我了来着？用那种sm女王调教的方式。”我笑了笑。
婴愣了愣，然后一缩脑袋，向后靠了靠。
“变态。”
“不...”
“别说话，变态会传染的。”
“是嘛？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受教了。”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被这么大吼了。
“抱歉。”我诚恳的低下了头。
“话说回来，刚才我应该和你说了来着？在和利先生的那段复述中。”
“那还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没怎么认真听啊！”又被踹了一脚。
还在生气嘛？
于是，我又给婴复述了一边，刚才我已经讲过了的话。
听完之后的婴则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就有这么无聊嘛？我困惑的想到。
“于是，”不知为何，婴再次露出了十分不详的笑容。
她一把抓住我的领口，把我提起。
“怎么了嘛婴？”我疑惑的问道。
“不算朋友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混蛋！”
被这么大吼了。
“不，婴，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这种时候应该先否决啊混蛋！”不知怎么的，婴的眼眶有些发红。
“啊，抱歉。”我十分干脆的道歉道。
“不，婴。你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嘛？”
“以前？什么时候？小学？”
我点了点头。
“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啊混蛋！”
是嘛？果然不记得了嘛？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
“婴，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怎么了？给你五秒。不如说，你的寿命只剩下五秒钟了。”
“那还真是可怕。”我打趣道“虽然只是现在才注意到就是了。”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婴约会不成后会对我发火呢？”
不，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是刻意没提罢了。至于为什么现在才会说起，怎么说呢...转移话题，之类的？
婴愣了一下，随机把视线扭向一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
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吧。
她在为难着。不过纵使如此，她依旧没把我放下来。
“其实...”过了半响，她吞吞吐吐的开口道“和朋友吵架了...因为约会的事情...不要误会，不是你，是别的朋友！”
“是嘛？”这是要误会什么？我们又没吵过架。
为了防止误会我先说一句。
先前那些只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
没错，朋友之间的友好玩笑。
“然后，为了去转换心情，就想去...约个会来着...”
“嗯。”
“然后被约会对象放鸽子了。”她的语气越来越低。
“是嘛。”我点点头，然后被瞪了一眼。
“于是，就想找你出去玩玩聊聊天散散心...”以我拼尽全力才可以听到的细小语气，如此说道。
结果我明白了。
我也迟到了，应该是这样。
怪不得今天你火气这么大。
突然间，我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啊，但是这有一个问题啊？”我疑惑的问道“照你这么说，我应该也是和你提前约好的才对？但是为什么我会提前预知了你会和朋友吵架然后被男朋友放鸽子跑来安慰你呢？”说道男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婴的脸一红。
话说回来，直到现在我都有一种我忘记了什么的感觉。
我应该没有这种超能力才对。
“chao...”
“chao？”
“吵死了！”她不知道哪根神经断裂，疯狂的摇晃着我的身体，直到我眼冒金星为止都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
“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和女生讲道理你算什么男人！我生气的时候就好好安慰我啊！别在一旁保持着那张脸部神经缺乏似的面瘫脸对我说那些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话！我们从小就认识吧？！我们的关系很好吧？！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安慰我呢？为什么要自顾自的说那些没用的话呢！什么街道上趴着的幼女！什么被老师践踏很爽！这些都无所谓吧！很明显是我更重要吧！你的统计学是怎么学的？这种时候肯定是要择优吧！还是说你是选择困难？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句话啊！我很伤心啊！很生气啊！所以啊！我们...”
不知怎么的，婴的情感炸裂了。
同时也不知怎么的，婴似乎很委屈的样子，泪水忍不住的从她的眼角流下。
“我们，不是朋友嘛？”
最后的最后，婴说出了这种话。语调无力的有些心痛。
不过尽管无力，她依然没放开把我提起的手。
婴...
我看着她。
婴，我们，不是朋友哦？
现在不是，或许以前是，但今后也绝对不是。
因为，我们约定过的嘛？
在你还是我唯一的朋友的时候，我们约定过的嘛？
尽管把你当做朋友，但我们不是朋友。
所以...
我们终究只是关系很好罢了，婴。
“那么，”我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什么啊。”婴抬起深深低下的头，如同她的名称皆音一般，樱色的齐肩短发掩盖住纤细的脖颈。
“这不是很好嘛？婴？”
“因为，我这不是按照约定，和你说话了嘛？”
我想，我那时露出的，一定是针对朋友才会露出的笑容。
婴她，如同清醒了一般，露出了呆然的表情。
也可以理解为释然。
透明的泪水从她的脸庞划过，她睁大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
“直到刚才为止，不都是蛮开心的嘛。”
我伸出手，把她眼角的泪水擦去。
“难道不是嘛？婴？”
婴的的脸猛地一红。
最终，在我的劝解下，这场属于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落下了帷幕。
说起来，我到底忘掉了什么来着？真是奇怪。
这么想着，我依然悬停在半空之中。
我说婴，差不多该把我放下来了。
骚动 骚动
周围的人群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而她们的视线全部都汇集在一个方向上。
不，说是开始议论好像有些差异。倒不如说因为刚才的事情而使我无暇顾及这些。
“怎么了？”
“不知道。”婴摇了摇头，然后也顺着他们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我再次重复的问道。
没有得到回答。
视线已经完全被婴挡住，所以我也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也有想试着挣脱婴的手，不过这丫头的力气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大。
许久，婴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我也同时摔落在椅子上。
不知为何，手的掌心开始瘙痒起来。
“喂，郁利...”
“怎么了？”
这样的问答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我与她，互相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你说的，”婴就直直的愣在了那里，一副吃惊的样子“是真的啊？”
拥有红色瞳孔的幼女正如同动画角色一般赤身**的套着一件大衣。
拥有那种外貌再加上那种打扮引人注目也是不奇怪的吧。
“喂，郁利。那个，不是你的外套嘛？”
我没有理婴，而是径直看向以不动君王之势缓缓走来的幼女
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向我们这走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掌心。
显示于手掌脉象之上的，是鲜红的文字。
魁
“嘛，婴。抱歉。我想我待会不能和你聊天了，婴。你先回去吧。”
这么向魁说道。
“啊？嗯。可以哟，反正我待会也要去上课了，话说回来。”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说的是真的啊。”
我耸了耸肩。
那不是当然的嘛？我又没有什么欺骗你的理由。
“啊，对了婴，走之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嘛？”突然间，我想收拾东西的婴问道。
“啊？嗯？可以哟。怎么了？”
“旱魁，是什么？”
婴愣了愣，然后反问道“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不，只是比较好奇罢了。”
“是山海经哦，你没看过嘛？”
我摇了摇头。
“那你就去看看吧，我走了。”婴冲我挥了挥手后，一面好奇的看向魁，一面朝食堂出口走去。
我俯下身子，仰视着她。
不知为何，突然想要这么做了。
“真是让吾好找呢，汝。”
如此，她充满威严的说道。
“想不到汝在这种地方啊。”
话说回来，我一直忘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突然间，我这么想到。
婴的背影渐行渐远，然而我却恍然大悟一般睁大了眼睛。
糟了！
今天...
要和婴约会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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